2012年12月21日是中國民俗節氣的「冬至」,雖然今年這天剛好是莫名其妙馬雅文化預言的世界末日,絕大多數的人還是一樣跟著太陽的節奏過日子。這天清晨,我們在嘉義縣東石鄉鰲鼓村吃早餐,早餐店老闆娘是正在接受培訓的鰲鼓濕地森林園區解說學員,告訴我們昨晚一艘鰲鼓村的漁船在彰化王功外海捕到1千多尾烏魚,快要進港了,問我們要不要去拍攝。這難得的地區產業鏡頭當然要把握,於是由老闆娘帶路到位於六腳大排內的鰲鼓港,等著豐收的漁筏入港。
小小的鰲鼓港,慢慢聚集了關心喜訊的村民,一邊談論一邊翹首企盼船影入眼。
烏魚每年冬至前後十天從大陸沿岸南下到台灣西南部沿海產卵,冬至前母烏懷卵未釋,通體油肥,是品質最好的時候,又可製作台灣人與日本人愛吃的烏魚子,因此價格非常好。產卵後北返途經台灣外海的烏魚稱為回頭烏,價值就低很多。台灣漁民從清朝時期就有捕烏紀錄,而近幾十年來因漁法進步,加之大陸漁民也加入捉捕(甚至用炸)的行列,烏魚來不及產卵就快被抓光了,因此數量急遽減少,豐收的漁訊已久未聞,鰲鼓村民推算約有20年沒捉到烏魚了,難怪這次大豐收的消息一傳回村庄,大家都替船家高興,喜氣洋洋。
上午8點19分,漁筏入港。靠碼頭後,漁民立即將魚從三層網脫除並裝簍,吊上小貨車後即奔東石魚市拍賣。
目前拍賣價公烏1公斤200-300元、母烏1公斤450-550元,這船捕到的1尾都約有2公斤,如不論公母以1尾均價600元計算,這一趟進帳將近百萬。
底下是這次豐收的錄影紀錄:
此影片可全螢幕觀賞,如頻寬夠可在放映後點選更高畫素觀看,效果更佳。錄影器材:Canon EOS 7D+EFS 15-85mm
我在拍攝時,心情是矛盾的。一方面感染到村民的歡悅而為辛苦的漁民慶幸這趟沒有白跑,但看著那麼多烏魚來不及產卵就要祭人類腸肚,卻又為牠們的族群衰敗擔憂。
這也讓我想起2009年4月我們團隊看到主婦聯盟生活消費合作社在門市架上展示烏魚子,並強調「野生」二字,就大為光火,於是向店員建議以主婦聯盟的環境保護團體形象不應該販賣野生烏魚子(主婦聯盟與主婦聯盟消費合作社並無隸屬關係,但核心成員重疊度高),以免違反海洋生態保育思潮。沒效果,於是直接寫信給主婦聯盟生活消費合作社反映意見。期間雖有理事主席與工作人員來電討論,但總是為他們的作為辯解。2個月後才接到該社回信,改為不上架,但私下仍接受社員訂購。請看該社回應如下:
合作社不要販賣野生烏魚子?
每年冬至前後烏魚總會準時來報到,此時的烏魚肥美,卵房熟度適中,加工後的烏魚子脂多味香,不僅成為台灣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傳統年節特產,台灣烏魚子也因此揚名國際。
烏魚中文名鯔魚,幼魚時生長在河口,屬於廣鹽性魚類,每年冬至前海水溫度下降,成魚便往東南成群洄游入海避寒,並於台灣海峽附近產卵;近年來因地球溫室效應也導致海水溫度上升,當海水溫度不低於22度以下時,烏魚不會南下,而洋流的流速、流量改變,也影響烏魚泂游路線,加上近年來中國漁民捕撈量大增(捕撈技術可能還是台灣人教的),而且是在魚群還沒靠近台灣就被大量捕撈,造成台灣烏魚的捕獲量逐年減少,也讓原本已有台灣黑金之稱的烏魚子,市場價格高漲。基於供需法則,養殖烏魚拜水試所及水產界前輩們多年的努力,終於開始在業界量產,一時之間台灣養殖烏魚的產業宛如另一個台灣奇蹟一般,又是一個人定勝天的寫照似的,可是養殖烏魚仍然有安全上的疑慮。
養殖烏魚子規格整齊價格便宜,而且可以減少捕撈野生環境中日益減少的魚群,站在環保的立場,似乎應該選擇養殖烏魚,然而養殖烏魚安全嗎?雖然烏魚有三寶,烏魚子、烏魚膘、烏魚腱,可以是經濟價值而言,還是母魚的價值較高,因此會使用人為方式控制魚的性別,而魚體需養殖3-5年才會有較大的魚子,在還未能收成的養殖過程中,藥物的使用較不需要考慮藥物的殘留期限,至於接近收成期間,魚體的健康更是收成的保障,更何況魚肉的經濟價值低,主要需照顧好魚子,因此維持健康的藥物及讓魚子顏色亮麗的色料,都會不惜成本的投入,這些對人體健康有安全疑慮的”附產品”,在脂肪含量較高的魚卵中,累積的機會是很高的。
合作社對於野生的漁貨的採用與否,其野生族群量的多寡是很重要的參考值,然而安全性的考量也是重要的理由。以合作社野生烏魚而言,台灣野生烏魚減少,並不代表野生族群量減少,主要的原因是大陸漁船濫捕及氣候因子所影響;而烏魚在洄游期間魚卵漸漸成熟,到台灣沿海時,熟度最適中,然而中國漁船提早濫捕,漁民雖然賺到錢,然而烏魚子的品質並不高,差勁的設備也無法維持魚獲的鮮度,有沒有使用甲?更是難以保證,雖說台灣的加工業者有的在大陸設廠或直接購入魚貨加工,其品質鮮度均有很大的差異。合作社供應的烏魚子是來自台南七股小漁民自己捕撈加工而成,即使捕撈量再大,每年自家生產量僅一千餘斤,如果遇到暖冬捕獲量少,製作量相對減少。因此對野生烏魚這個產品,開發的態度,除了產品本身的安全與品質外,在產業面也有照顧小漁民的意義在。台灣野生烏魚子不是不應該吃,而是應該吃台灣捕撈的野生烏魚製作的烏魚子,拒絕大陸漁貨才是明智之舉。
烏魚也屬廣溫性魚類,從水溫8-24℃的海域均見,主要棲息環境為沿岸沙泥底水域。幼魚時期喜歡在河口、紅樹林等半淡鹹水海域生活,隨著成長而游向外洋。以浮游動物、底棲生物及有機碎屑為食。本省在每年冬至過後,烏魚會洄游南下產卵,而經過台灣海峽,因此有「信魚」之稱。繁殖量驚人,雌魚一次可產下五到七百萬顆卵,因此並未被國際自然保育聯盟(IUCN)列入瀕危名單之中。
我們收信後,覺得合作社為德不卒,所以又去信表達對合作社這種表現的不滿:
從4/12投書至今總算盼到這封回函,這當中也接過理事主席、北社○○○及組織部○小姐的電話答覆,讓我能體會到合作社對這個議題的關注,只是對合作社達成「未來不再展示烏魚子,但還是會接受訂貨」的決議,感到不可思議,整體的感受是「為德不卒」!
如果合作社能達成烏魚子不再上架的共識,卻又提供社員訂貨管道,這烏魚子像不像地下商品?
如果合作社凡事以社員需求為優先,請問當社員提出購買「粅仔魚」、魚翅、燕窩的需求時,合作社要如何回應?合作社會提供社員訂貨管道嗎?
這些年大陸會濫捕烏魚子,最主要就是在滿足台灣市場的需求;人工雌化養殖也是濫捕後魚源短缺下的產物,烏魚是沒國界的,大陸漁船濫捕及氣候因子造成台灣野生烏魚減少,如果這還不算警訊,只認為迴游到台灣時最肥美、最適合下肚,不吃白不吃,那台灣無異是壓死烏魚的最後一張漁網,有什麼立場責怪大陸濫捕?好不容易躲過大陸濫捕來到台灣海域,繼續面臨一張張漁網趕盡殺絕,台灣不是濫捕又是什麼?烏魚的保育能分兩岸嗎?一定要吃到瀕危才能談保育嗎?合作社是財團超商嗎?掛主婦聯盟招牌的合作社只為了滿足少數不懂生態保育的社員或社員代表的要求,就違反主婦聯盟長期為生態保育、環境保護奮鬥的理想?共同購買的理念沒有友善環境的空間嗎?
海龜為什麼一次要下上百個蛋?烏魚雌魚為什麼一次要產下五到七百萬顆卵?主要目的絕不是給人吃,而是天敵太多下的求生機制,人類已經消耗太多自然資源,為什麼連魚卵都不放過?
嗜吃烏魚子的老饕都知道要買台灣貨,台南七股小漁民的黑金商機應該是不必合作社來照顧,既然社員對本項產品的需求量不大,合作社又何必甘犯此生態殺手的共業?合作社應該照顧的是支持使用永續漁法的漁民,不應該為了滿足少數人口腹之慾而販賣有瀕絕可能的海洋物種,更不應該以支持本土小漁民之理由繼續危害烏魚的生存。小漁民做的如果是危害海洋生態的事,主婦聯盟的事業體又何必以本土貨或中國貨的意識型態做為繼續殘害海洋生態的遮羞布?
我不是激進的環保人士,但是保育理念不應該有模糊的空間,如果吃台灣野生烏魚子符合主婦聯盟事業體的保育理念,就請合作社光明正大進貨上架,並大力促銷推廣,支持本土小漁民的台灣野生烏魚子!
重提舊事是因為最近看到主婦聯盟生活消費合作社門市販賣的烏魚子已經改為海水飼養的養殖魚(去年就這樣了),也表示主事者終於接受我們的建議,不再販賣野生烏魚子,以減少消費來保全野生烏魚的族群。
主婦聯盟生活消費合作社販賣的烏魚子已從海裡撈捕的改為養殖的,減少對野生烏魚的市場需求。
底下是這次豐收的相片紀錄:
烏魚在想牠的族群是否還有明天,人類在想明天是否還有烏魚可吃。
您可點Flickr網路像簿「嘉義東石鰲鼓烏魚船豐收紀錄」看更多相片。
烏魚簡介:
形態特徵: | 體延長呈紡綞形,前部圓形而後部側扁,背無隆脊。頭短。吻短;唇薄,下唇有一高聳的小丘和1列的唇齒,上唇有1-6列的唇齒,位於外側的唇齒是單尖型,而在內側者是雙尖型。眼圓,前側位;脂眼瞼發達,脂眼瞼長和眼徑比3.2-4.1。口小,亞腹位;上頜骨直走而不彎曲,末端近於口角後緣;牙細弱。在稚魚期為圓鱗,隨著成長而變為具有多列顆粒狀櫛鱗;頭部及體側的側線發達,數目達13-15條,位居魚類世界之冠。鰓耙繁密細長。背鰭兩個,第一背鰭硬棘4根,第二背鰭硬棘1根,軟條8條;胸鰭上側位,具16軟條,基部具藍斑駁,腋鱗發達;腹鰭腹位,具1鰭棘和5軟條;腹鰭腹位,具硬棘1根,軟條5條,腋鱗發達;臀鰭具硬棘3根,軟條8條;尾鰭分叉。新鮮標本體背橄欖綠,體側銀白色,腹部漸次轉為白色,體側有6或7條暗褐色帶;眼球的虹膜具金黃色緣。除腹鰭為暗黃色外,各鰭有黑色小點。胸鰭基部的上半部有一個藍斑。 | |
棲所生態: | 屬廣溫性魚類,從水溫8-24℃的海域均見,主要棲息環境為沿岸沙泥底水域。幼魚時期喜歡在河口、紅樹林等半淡鹹水海域生活,隨著成長而游向外洋。以浮游動物、底棲生物及有機碎屑為食。台灣在每年冬至過後,烏魚會洄游南下產卵,而經過台灣海峽,因此有「信魚」之稱。雌魚一次可產下五到七百萬顆卵。 | |
地理分布: | 分布於全世界各溫、熱帶海域的沿岸,台灣四周海域亦均有產。 | |
利用: | 每年冬季是主要漁期,可用流刺網、圍網、定置網等漁法捕獲,為高經濟價值魚種,母魚魚卵可乾製為烏魚子,價格昂貴,俗稱「烏金」,是桌上佳餚,雄魚精巢亦可供食用。因可完全養殖,故亦為台灣淺海養殖之重要魚種。 |
資料來源:台灣物種名錄
Kingdom Animalia 動物界
Phylum Chordata 脊索動物門
Class Actinopterygii 條鰭魚綱
Order Mugiliformes 鯔形目
Family Mugilidae 鯔科
Genus Mugil 鯔屬
Mugil cephalus Linnaeus, 1758 鯔(青頭仔(幼魚);奇目仔(成魚);信魚;正烏;烏魚;正頭烏;回頭烏;鯔;大烏)
老師說的真的是
還好我沒有看到滿船的烏魚
文化與保育間的平衡點很難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