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青》作詞者鄧禹平的世紀絕戀-王弘明撰

編者前言

阿里山是臺灣知名的國際級景區,有豐盛的林業歷史,有精彩的人文風情,有秀麗的山光水色,有雄偉的巨木景觀,有壯盛的日出印象。到阿里山一遊,尤其是進入阿里山國家森林遊樂區,聘請由林業保育署嘉義分署輔導認證的在地解說員導覽解說,更能深入了解遊樂區內的文史精華與體驗自然之美。

說到阿里山,就會讓人聯想到知名歌曲《高山青》,它可不是所謂的「山地歌謠」,其實是首電影插曲,而其作詞者鄧禹平先生是個知名詩人,歌詞作品除了《高山青》外,還有多首如「我送你一首小詩」、「傘的宇宙」、「我的思念」、「下雨天的週末」、「離開你走近你」……等深情款款、膾炙人口的流行歌曲。

阿里山的故事很多,《高山青》就有典故,而作詞者鄧禹平先生因戰亂分離而相思近四十年,至死不渝的愛情故事,更是在遊覽車上或阿里山景點茶餘飯後可以淺嚐或暢飲的「葡萄美酒」。

林業及自然保育署嘉義分署與林鐵處的資深志工王弘明老師撰寫的【至情無聲-《高山青》與《岳陽樓記》的牽拖】及【《高山青》作詞者鄧禹平的世紀絕戀】二篇文章,正好可以讓旅遊業界先進及相關解說員了解並解說《高山青》作詞者背後的深情故事, 為旅客增添走讀阿里山的情韻風味。


本文

那年,烽火燎原,廿四歲的他,只是個小場記,懵懵懂懂隨團來台拍片,一夕之間,旅次成永居。

阿里山的美麗不是他寫就的,可他寫的阿里山被廣為傳唱。

有人說:

這是首全球華人都知道也會唱的歌,是歌沾阿里山的光,或阿里山沾歌的光?

曾經,人們只爭論是周藍萍還是張徹作曲,忘了詞是他的偶然之作,

人人都說是偶然,世上縱有偶然事,豈能偶然再偶然?

連原唱者也是偶然,

澳洲的俞國林(林昭亮之母)、柏林的齊邦媛,台灣的林海音,

同窗羅忠鎔尋獲也是偶然。

方知三十六個寒暑的落寞寡歡,只因故鄉有個她(白玫)!

命運卻不令重逢,徒然蠟炬成灰,可淚卻未乾,

只因這個偶然太感傷。(編按:要了解以上人物與鄧禹平的故事情節,請參考本文末所附各文。)

高山青作詞者鄧禹平,先進說我講課時的插播介紹太匆促了,能再細述否?

原本就懊惱那晚的衝動,妄想用五分鐘講遍天地之情,

還天真想加入,

高一生的春之佐保姬、森丑之助的與狼共舞。

我們是故事,他們是人生。

再說一遍有多沉重?須得把酒問青天–

為什麼星星一定要遙遠?

鄧禹平跟隨的拍攝團隊,是上海萬象電影公司,由導演張英、張徹率領《阿里山風雲》外景隊,男女主角藍天虹、吳驚鴻。外景在花蓮拍攝的理由是:「阿里山山高樹大,光線不足。」,內景在台北植物園台影廠的理由是:「歌舞鏡頭需要大量原住民演員,在阿里山無法找到!」(下圖來源:維基百科)

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這部一點也不阿里山的阿里山電影,為敷衍貌美聲不美的女主角,臨時教鄧禹平作詞,誰是作曲者爭論不定,有說是張徹,有說是周藍萍。耍大牌的女主角卻因倒嗓,臨時找位北一女高二女生代唱,一連串的偶然讓「高山青」傳頌至今。

代唱的陳明律,稱得上台灣第一代女高音,1932 年出生於廣東中山縣,家世顯赫,父親陳同白被視為中國漁業之父,母親是從小在美國長大的中國人,舅舅姚觀順為國父孫中山的侍衛長。歲時隨父母來台灣,後考取師範大學音樂系,師事旅日聲樂家林秋錦。

陳明律 圖片來源:臺灣流行音樂資料庫

鄧禹平滯留台灣,一直單身未娶,雖然創作屢屢獲獎,晚年貧病交加,因聯合報記者黃北朗之報導,純文學出版社的林海音主動幫鄧禹平出版《我存在,因為歌,因為愛》,由楚戈、席慕蓉插畫。原書已絕版,2015年嘉義林區管理處與爾雅出版社合作發行復刻本

純文學出版
爾雅出版

從未到過阿里山的鄧禹平,林務局誌7212b記載:1983年12月13日在友人林二及范光陵等人陪同下,抱病首度也是唯一造訪阿里山,1985年病逝。

鄧禹平往日同學羅忠鎔,因為偶然再偶然尋獲的過程,及那段感人的世紀絕戀(編按:請參考底下附文),鄧禹平與白玫的愛情故事,在林海音的「海天永隔故人情」(編按:在本文末附文)一文中有詳細敘述,該文收在她的「隔著竹簾兒看見她」一書中。非但是忠實且餘韻無窮,當然得字字細品。

圖片來源:百度百科

想在他的詩詞中怡然酩酊嗎?醒後方知人生的必然都是偶然!

下面歌曲都是以鄧禹平詩詞譜曲的:

為什麼

銀霞-https://www.youtube.com/watch?v=-5y4s1b93Qk

傘的宇宙

范廣慧-https://www.youtube.com/watch?v=qemzXPkXJBw

我送你一首小詩

陳明韶 –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_sAw5mhqmsY

我的思念

蔡琴-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NZUdS5WH0nQ

潘越雲-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Bfwilo1WASo

姜育恆-https://www.youtube.com/watch?v=wl0eDTX0M_g

並不知道

潘麗莉-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_iXC44BjsZ0

三個字

林靈 –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V9GzqIkzrY

下雨天的週末

陳明韶-https://www.youtube.com/watch?v=n95IW3-g3kQ

木吉他合唱團-https://www.youtube.com/watch?v=3qm22eLfO88

重逢

劉蒼苔-https://www.youtube.com/watch?v=hgVZXORxiDY

除非

施孝榮-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DL2kH-Ij98

彩虹

紀曉君-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2cU1JbK-jeU

就讓它吧

陳淑樺-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3uwjRWmlBJc

濛濛小港

邰肇玫施碧梧-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PsX4iDoC0w

離開你走近你

王夢麟-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jB1imwBIZ8

作者簡介:

王弘明老師是農業部林業及自然保育署嘉義分署以及阿里山林鐵文資處資深志工,學識飽滿,文武全才,對阿里山林業及鐵路文史尤有涉獵,是一部活字典。而過往一些謬誤說法或資料解讀,在他深入探討後常有進一步的更正,對幫助阿里山與林鐵解說內容正確性的提升,貢獻良多。

他經常在 Line 群組中提供阿里山林業及林鐵的史實再發現或更正,或是提供導覽解說的正確素材,為了讓更多旅行業領團人員(帶國旅團)或導遊(帶外國旅客團),以及相關解說員不再以訛傳訛,感謝他慨允,讓我以後可以擷取他的文章放在 賴鵬智的野 FUN 特區 部落格「王弘明阿里山亂彈」專欄裡,分享知識。


編按:

閱讀本文時,建議與王弘明老師另一篇文章「至情無聲-《高山青》與《岳陽樓記》的牽拖-王弘明撰」相互映照,更添讀趣。

另,拙文「「阿里山」與「高山青」的由來」亦可延伸參考。


海天永隔故人情-林海音

1985年5月,我們收到一封陌生者羅忠鎔先生的來信,寄自西柏林的自由大學。信是要我們轉給《高山青》作詞者、詩人鄧禹平的。這時鄧禹平已經二次中風病倒,在耕莘醫院住一陣後轉到空軍醫院了;而且這一次病得不輕,可以說已經成植物人了,無論如何,要他親自看信是不可能的,念給他聽的話,也不知是否有所感應。信大致是這樣寫的:

禹平老友:

多年不見,別來無恙!我最近應邀到西柏林。今天有幸見國立臺灣大學外國文學系的齊邦媛先生,我即向她探問你的情況。很巧,她說她雖然未見過你,但卻對你很熟悉。並談到過你最近獲獎,還重新出版了你的詩集。作為老朋友的我,得知你這些成就,怎不萬分高興呢?欣喜之余,我謹向你表示衷心的祝賀!

此外,齊邦媛教授談到你身體欠安,這又令我擔憂。望你善自保重,好好保養,早日康復……聽齊教授說你的詩作,文情並茂,早已膾炙人口。我想如果我能有幸讀到,定然感慨萬端。但不知能否惠贈一冊否?說不定我還能將其中的某些詩作譜為歌曲,這對我們過去的深厚情誼,倒是一種很好的繼續……

禹平雖然不能閱讀此信,我們仍然交給他的熱心的(小朋友)鐘光榮先生,請光榮帶到醫院,在病榻旁鄧禹平的眼前一晃,看看他有什麼反應吧!另方面既然羅忠鎔先生要禹平的詩集《我存在,因為歌,因為愛》,便讓祖麗航寄一冊給他,並大致告訴他,禹平二次病倒的情形。

七月下旬,我們又收到羅忠鎔先生給祖麗來信,這位與禹平從小在一起的同鄉、同學,得知禹平已無法和他通信,在熱淚盈眶下讀了禹平的詩集後,不禁寫了這封懷念老朋友的長信,報告一些我們所不知的禹平的早年生活情況,我認為這封信是值得公開給禹平的朋友們一讀的:

來信提及鄧禹平詩集《我存在,因為歌,因為愛》均已收到,非常感謝!詩集版本精美絕倫,特別是楚、席二位先生的畫,和詩境水乳交融,確實不可多得。像這樣的版本,即使不是禹平的詩集,我也會愛不釋手的。

讀禹平的詩,真是萬分興奮,沒想到此次柏林一行竟能一親故友心聲,這不得不感謝你和齊邦媛的熱情相助。禹平的詩的確可說是用心血寫成的,感情之真摯,情調之淒婉,每讀都不禁使我熱淚盈眶。當然,這裡面還摻雜著我本人過去和他交往的許多回憶,也有很大關係。我想,禹平雖遭不幸,但他的詩集能廣為流傳,對他來說也是大幸了!

禹平的過去,我想也許許多友人恐怕不一定知道,因此我準備在這裡簡單地談談。他出生在四川省三台縣塔子山鄉。他的父母我未見過,因我雖然也在三台縣出生,但我和他不一個鄉。1939年他在三台縣縣立初級中學上學時和我同班。因他和我都非常喜歡文藝,所以便十分要好。那時他在繪畫、音樂、詩歌上都表現出相當高的才能。我們經常在一起畫畫,唱歌並談論文學作品等。他還和我一直在班上主持壁報,這在學校裡還頗有影響。雖然我同他簡直是開影不離,但我們倆人的性格卻很不一樣。比如他交遊頗廣,我由很少和他人交往;他在體育上十分出色,是班上的籃球健將,我則連球也不摸……從他的詩上看來,他在愛情上後來也一直不如意。他初中畢業後又和我一起考入三台高中。但他未念完一學期即離開三台到重慶考入了中國電影製片廠。這之後,我們一直通信,而且書信來往很多。

他除了做電影演員外(僅演過一些配角),還做話劇演員。我念完一年高中即到成都考入四川省立藝術專科學校學小提琴,兩年後又入重慶國立音樂學院。這期間我他又見面了。因學院在青木關,離重慶市區有一百多裡,所以不能時時見面;不過,我每次去重慶都住在他那裡。這時,他和過去的一位中學同學戀愛(注:中學同學即白玫)。記得我去重慶時,她正好也去,我還同禹平一道去車站接她。前年我還曾見到他這位女友,她還問起禹平。

禹平曾私下裡同我談起他在中國電影製片廠並未受到重用,心裡很不痛快。比如未讓他演過比較重要的角色,甚至讓他幹些雜務,如道具等等。我也曾勸他離開那裡去報考藝術學校,但他卻始終未下次決心。

抗戰勝利後,他到了上海(1946年),隨即我也到了上海,這時我們又經常在一起了。雖然後來因為大家都很忙不常見面,倒也到他那裡去住過幾次。剛到上海時,我們倆人都突然對寫詩發生了渾厚的興趣,那時我們都寫了不少詩。可惜我的已全不在了。我想他那時的詩也不復存在了。要不看看那時的一些天真而幼稚的想法倒也有趣。他在上海也不太得志,仍然幹些雜務,當時由於我和家庭斷絕了經濟聯繫,生活很困難,他還時常給我以資助。雖然他也並不十分充裕。我最後一次去見他還是1948年秋,學校放假後我還到他那裡住了一段時間,不久我離開上海。記得我向他告別時,他正在攝影棚,那時他做《武訓傳》的場記。當時我也僅向他一人告別,他還堅持給我一些旅差費,以免旅途發生困難。這種情意也確實令人難忘。後來我回到上海時,即向電影界人士打聽禹平的下落,得知他已去臺灣。此後便杳無音信了!

去年(1984)我訪問澳大利亞時,悉尼有個合唱團,主持者是著名的小提琴家林昭亮先生的母親俞國林女士。她約我去合唱團,他們演唱了《高山青》一曲,並贈我曲譜。當見到這首歌的作者竟是禹平,真是喜出望外!其實這首曲子我早已熟悉,並且十分喜愛,卻沒想到詞作者竟是多年不見的老友,當時興奮當可想見!我當即打聽他的下落,但卻沒有結果。這次應邀來柏林,有幸見到齊教授,才第一次得知他的確切消息。但我給他的信卻太遲了,真是太遺憾了!我相信他要是能讀到我的信,一定非常高興。如今我也只有遙遙地為他祝福,切盼他早日康復……

我們收到這封信,也誦讀再三,深受感動。當時曾想就這封信寫一篇稿子,籍以慰躺在病榻上已世事不知的禹平,但延擱下來,直到1985年12月21日禹平終於撒播講人寰,寂寞而去!既不存在,也就沒有歌,沒有愛了,但在生命的最後,竟有這幼年不忘的友情出現,禹平死亦瞑目了!

禹平二次病倒後,我適旅居國外,回來後,一直到他故去,我都沒去醫院探望。無他,有過幾次探望沉重或已成植物人的經驗,印象久久不能抹去。至今一想起,浮在眼前的總是最後他病榻上的不成人形的形象。以後,我就寫了留下他生前美好的形象,而不願再去看望沉睡的病人了。

話再說回來,當我們收到羅忠鎔先生的長信後,見信中他那樣喜愛楚戈的詩和畫,便寄給了一本我們出版的楚戈的一本詩集《散步的山巒》和我的《剪影話文壇》,因為書中有我寫的一段鄧禹平。他收到畫信後,又寄了信來,因為信中有提到他對鄧、楚兩人詩的讀後,以及又提到他的家鄉四川四川省三台縣。

就這樣,羅忠鎔先生滿打算著和半世紀的好友一敘別情的,卻不料海天永隔故人情!好的是,他總算知道了他的好友鄧禹平後半身情況,也知道好友雖不存在了,但他的歌、他的詩卻永留人間!

孫才傑先生要寫關於禹平的書,尋求我給予幫助。當時我正病在醫院,提筆都很艱難,但想到禹平在臺灣坎坷一生,無人知道他的真實情況,也想通過這本書告訴人們一個真實的故事,於是便斷斷續續地寫下這篇文字,算是對禹平的一種紀念吧!


催人淚下的愛情絕唱 ——《阿里山的姑娘》詞作者鄧禹平的淒美愛情故事

2019年12月7日

孫才傑/文

高山青,澗水藍。

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

阿里山的少年壯如山啊。

高山長青,潤水長藍。

姑娘和那少年不分呀,

碧水常圍著青山轉唉。

這首出自著名詩人鄧禹平筆下的歌曲曾讓千百萬歌者為之動情。然而,誰又能想到,這首被傳唱百年不衰的愛情歌曲《阿里山的姑娘》,實際就是作者本人真實的愛情寫照!這份被林海音、羅忠鎔、席慕容見證並為之歌頌的愛情故事最終以波瀾跌宕的淒涼結局留下千古遺憾,令不少熟知他們的人扼腕長歎!

雖然《阿里山的姑娘》這首歌背後的故事至今鮮為人知,但我們相信,海峽兩岸那份濃濃的情感依歸牢不可破﹗

「高山青,澗水藍,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阿里山的少年壯如山啊……」這首出自著名詩人鄧禹平筆下的歌曲,早已傳遍華人世界。然而,誰又能想到,這位出生在四川的著名詩人,在寫出《阿里山的姑娘》的時候,根本沒去過阿里山呢?

郎才女貌惹人羨

鄧禹平出生於四川省三台縣三元鎮,從小聰明好學,深得老師和同學厚愛。

抗戰爆發後,東北淪陷。東北大學被迫遷往四川三台縣。當時正在三台中學讀書的鄧禹平有幸接觸到了東北大學許多抗戰積極分子。在這些積極分子的影響下,鄧禹平逐漸明白了抗日救亡的道理。

很快,在他的帶領下,三台中學成立了學生劇組,由鄧禹平負責編劇、排練和演出。

這天,劇團為前方義演募捐。正要開演時,演主角的演員突然以無錢為由而罷演。鄧禹平氣憤地站了出來:「他不演我演!劇團是為抗日演出,不能討價還價!」

在大家贊許的目光下,鄧禹平登上了舞臺。演出獲得極大成功。

演出結束後,劇團的演職人員將鄧禹平團團簇擁著,給他倒水、擦汗。突然,一束帶著馨香的玫瑰遞到他面前。鄧禹平接過玫瑰,看見一個女生那雙羞澀中夾著敬佩的眼睛。

兩天後,鄧禹平帶著畫板來到學校後面小山坡前寫生,他意外發現那晚向他送花的女生正坐在他平時畫畫的地方,長長的秀髮如一抹流瀉的瀑布悄然無聲。

女生對他的到來並不吃驚,好像心中早已計算出這種結果。兩人老朋友似地無話不談。女生叫白玫,出生在三台縣城一個富庶之家,在學校女生部讀書,比鄧禹平低一級。

「你怎麼知道我要到這來?」鄧禹平滿腹疑問。白玫告訴鄧禹平,自從他主辦學校的黑板報《墨潮週刊》後,她就是他忠實的讀者,他的才華和他幽雅的風度吸引了她。尤其在幾天前的那場演出中,他冒險救場更讓她對他刮目相看。

才華橫溢又貌不出眾的鄧禹平成為校園風雲人物後,追求他的女性不乏其人。鄧禹平卻一向目不斜視,令不少追求者聞之卻步。如今,這個從未向他表露過心跡的女孩讓他緊閉的心扉怦然而動。他叫白玫坐在前面的草坡上,拿起畫筆認認真真地勾畫起來。

半小時後,一幅素描躍然紙上。他將畫取下交給白玫:「留個紀念吧!」白玫小心地將畫收藏起來。

由於家庭貧困,鄧禹平唯讀到高二就休學了,到南城小學代課教音樂和美術。白玫常到學校去看他,為他買去他喜歡看的進步書籍。

每次,當白玫將一摞摞書籍遞在鄧禹平手中時,鄧禹平總是難為情地說:「玫,又讓你破費了……」

白玫婉兒一笑:「只要你喜歡看……」

鄧禹平緊緊抓住白玫的手,幾滴熱淚從眼角流下……

1944年春天,鄧禹平離開三台來到重慶,去報考中央電影製片廠演員劇團。看著心愛的戀人即將遠去,白玫默默地流淚不止。鄧禹平為她擦去眼角淚珠:「不論是天涯海角,我都等你……」

汽車要開走了,鄧禹平揮手向戀人告別。突然,白玫快步沖上車門,將一根嶄新的手絹塞在他手中,又扭頭跑下車去。鄧禹平展開手絹,一朵剛剛繡好的玫瑰,紅得吐豔,紅得滴血。鄧禹平抬頭望去,白玫的影子已漸漸遠去,他小心的將手絹藏好,隨著汽車嗚嗚的笛聲淚眼朦朧……

忠貞不渝的愛情絕唱

鄧禹平沒有想到自己如此幸運!

1944年的重慶,雲集了中國大部分文藝界名人,且大都是沖著報考中國電影製片廠演員劇團的。但鄧禹平又是幸運的,儘管有300多人前來競爭兩個名額,他還是以其非凡的才華獨佔鰲頭。他把這一喜訊寫信告訴了白玫。

半個月後,他收到了白玫的回信。信中,白玫除了給予他更多鼓勵外,說得最多的是心中默默的相思。

夜裏,鄧禹平輾轉難眠,披衣為白玫寫信:「玫,請不要為我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雖然天各一方,我心依舊在你身邊……」

鄧禹平個子矮小,不能演主角,最多只能演一些配角。這對一心要幹出一番事業的鄧禹平來說,無異於兜頭一盆冷水。於是,他乾脆不再沉溺於一味要求演戲,將自己大部分精力放在詩歌和書畫創作上。短短兩年時間,他寫下了大量膾炙人口的詩稿,畫了厚厚一疊各種素描。

1945年夏天日本投降後,白玫專程去重慶看望鄧禹平。在重慶這段時間,是兩人最開心的日子。為了和心愛的人在一起,白玫瞞著父母,悄悄報考了重慶女子師範學校。很快,白玫來到重慶讀書,和鄧禹平相聚了。

白玫和鄧禹平的戀情被白家人知道後,他們竭力反對兩人的婚事。認為白玫一個大家閨秀,憑什麼嫁給一個窮書生。為了達到阻止兩人相戀的目的,白家人以父母病重為幌子將白玫騙回三台,強行她與一位富家公子訂婚。

如夢初醒的白玫堅決不同意父母為他選下的婚事。

父母的態度強硬而粗暴:「這事由不得你!」

白玫沖進臥室,抱著鄧禹平的照片哭得肝腸寸斷:「禹平,我不能沒有你。我的心早已和你在一起。我是死也不會另嫁他人……」

晚上,父母又來到白玫的臥室,勸導女兒和鄧禹平分手。

白玫呆呆地望著父母的背影絕望了!此時此刻,她多麼希望鄧禹平能來到身邊,帶著她一起遠走高飛。突然,她腦子裏閃過一絲意念,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丟下鄧禹平咋辦?他肯定會發瘋的!我不能死,我要去找自己的心上人!白玫悄悄推開窗子,踩著凳子從窗口跳了出去。

兩天後,白玫疲憊不堪地來到重慶。但令他想不到的是,鄧禹平已到了上海!

原來,電影廠要遷回上海,鄧禹平本想帶白玫一起到上海,久等不見白玫歸來,只得和電影廠的人乘船走了。

「白玫,我本想留下來等你,但望斷秋水也不見你的身影。我只好暫時離開你了,相信我們很快會見面的!」

白玫捧著鄧禹平給她留下的信痛哭失聲:「老天爺,你為什麼這麼捉弄人啊!」

秋風乍起,山城的夜色燈光零落,白玫獨自徘徊在朝天門碼頭直到天亮。

1947年7月,白玫師範畢業,不等學校舉行畢業典禮,她就迫不及待地要去上海。

碼頭上,她正準備買票時,收發室交給她一封信。她拆開一看,是鄧禹平寄來的。

鄧禹平告訴她,電影廠拍攝《阿里山風雲》,劇組要到臺灣去拍外景,拍完後很快就會回來:「玫,一葉扁舟載去了我的哀與愁,我們越離越遠了……但是,無論在什麼樣環境下,我都不會放棄我們的理想和追求!不要著急,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海天永隔斷腸人

鄧禹平沒有想到這一去竟成永別!

遼闊的臺灣海峽波險濤惡,四十多人的劇組經過漫長的海上歷程後,來到臺灣。

鄧禹平在戲中扮演一個次要角色,顯得很清閒。一天,導演張徹找到他:「禹平,大家都說你是鬼才,《阿里山風雲》已拍了一半了,還沒有歌詞,你來寫兩首歌詞吧。」鄧禹平爽快地答應了。

可是寫什麼呢?鄧禹平一時無從下筆。他沒到過阿里山,不知道阿里山到底是什麼樣。夜裏,鄧禹平獨自在燈下苦苦思索。無意中,他拿出白玫的照片,想起他們在家鄉的山泉邊嬉戲的情景,想起他們在學校後面的山坡前吟詩作畫的點點滴滴。那一抹清澈的泉水,白玫醉人的微笑影子一樣閃進他的腦海。他突然領悟,祖國的河山不論什麼地方,都是青山綠水,家鄉的風光雖不能代表阿里山的美景,卻能以窺斑見豹的方式展現祖國山川的秀麗。他頓時靈思如泉,揮筆寫下「高山清,澗水藍,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阿里山的少年壯如山啊……」

寫好後,他反復吟頌,覺得十分滿意,馬上叫醒正睡夢中的張徹,將歌詞交給了他。張徹一看,拍手叫好,披衣為其譜曲。天亮時,曲譜好了,兩人在輕輕的吟唱中迎來了曙光。

鄧禹平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他揮筆給白玫寫信,告訴她,電影馬上就要拍完了。到時,他就會回到她身邊,和她生生死死在一起!

《阿里山風雲》剛拍到一半時,上海解放了。上海解放的消息傳到臺灣後,劇組的人全慌了,大家顧不上拍戲,紛紛準備要回上海和家人團聚。人心已散,公司只好作出回上海的打算,派人去買機票。

中午,買機票的人回來了,帶給大家的是喜悅中夾著失望。只有不到十張飛機票。頓時,不少人開始去哄搶機票,沒有去搶的人卻在一邊暗暗流淚。一個女演員哭得肝腸寸斷:「我要回上海,我要見我兒子……」

導演張徹站了出來:「大家都不要吵。我理解大家的心情。說實話,誰不想回上海與親人團聚?但飛機票只有這麼幾張,是去是留不能由我們個人的意志來決定。為了保證合理分配機票,我們只有採取抓鬮的方式來決定。抓著了就回上海,抓不著,就留下吧……」

四十多個紙團放在一個小碗裏,人們爭先恐後地將手伸向碗裏。幾秒鐘後,有人大哭,有人大笑。鄧禹平將紙團拿在手上,久久地不忍拆開。他害怕紙團上的符號讓他的夢想永遠留在臺灣。見所有的人都將紙團拆開了,鄧禹平才慢慢地將紙團打開。他將眼在紙團上迅速一掃,心頓時變得像紙團一樣空白。

「老天爺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啊?!」鄧禹平捂著臉哭了起來。

張徹走到他身邊:「禹平,不要難過。等下次機會吧……」「下次,還有下次嗎?!」鄧禹平激動得不能自製。

抓著鬮的人要回上海了,鄧禹平和所有沒有離開的人去機場相送。他給每一個回上海的人都囑託,要他們給遠在四川的白玫帶話,叫她等他,他一定會回來!

飛機龐大的機身騰空而起,載去了遠在他鄉的親人的問候,也將鄧禹平心中的夢想一點一點地擊得粉碎。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回上海的夢一天天地徹底破碎了。鄧禹平終於明白,他和白玫今生今世,只能是咫尺天涯了!

血淚編織的《世紀絕戀》

無法和戀人在一起,白玫在重慶找了一份教書的工作暫時呆在那裏,期盼著和鄧禹平相見的那一天。

一天晚上,白玫正準備去睡覺,有人敲門找她。那人一進屋,什麼也不說,只掏出一張手絹給她。白玫一看,這不正是她當年送給鄧禹平的那只手絹嗎?她意識到有不幸的消息要降臨到她身上,她迫不及待地追問來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來人還未說話,就已泣不成聲:「鄧禹平回不來了……」白玫一驚,拽著來人的衣服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來人將在臺灣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啊——!」白玫如遭雷擊一般呆住了。「禹平,你為什麼不回來啊……你把我一人留在這兒做什麼啊……」「禹平讓你等他,他一定會想辦法回來的!」來人臨走時告訴她。

白玫在屋裏睡了三天三夜。突然而降的災變像巨石一樣擊碎了她心中美好的希冀。她呼喊著鄧禹平的名字,一遍遍地將他們在一起的回憶在腦海裏重播。突然,她想鄧禹平不可能不會回來的,也許這是來人在騙她,說不定鄧禹平此時正在從上海到重慶的輪船上呢!她跌跌撞撞地朝碼頭跑,從晨曦高照一直等到暮色西沉,一葉葉小舟都已扯帆倦航,她仍不肯回去。

時間在平靜中如流水一般過去。鄧禹平始終沒有消息。白玫的容顏一天天地憔悴,鬢角的華髮已寸寸相逼。有人勸白玫,鄧禹平是不會回來了,乾脆找個人嫁了算了。白玫輕輕地搖了搖頭:「不。我要等他。他會回來的。」

再說滯留臺灣的鄧禹平左等右等,一直無法等到回大陸的機會。為了排解心中那份對戀人的牽掛,他只好將濃濃的思念在文學藝術上傾瀉。他以「夏狄」、「雨萍」等筆名,創作了大量的文學作品,以及《我送你一首小詩》、《我的思念》、《傘的宇宙》、《下雨天的週末》、《除非》、《並不知道》等大量歌詞,在全球華人中傳唱。其中,《我送你一首小詩》傳到大陸,由著名歌唱家朱逢博演唱後,引起極大轟動。

鄧禹平在文學上的巨大成就,使他成為臺灣文壇上一顆耀眼的新星,各種文藝大獎頻頻降臨到他頭上,「小神童」、「鬼才」美譽滿天飛,曾得到臺灣一些政界要人的青睞。一次,何應欽率領「道德重整會」代表團到歐洲訪問,指名要鄧禹平前往。

鄧禹平的才氣驚動了蔣經國。蔣經國找到鄧禹平,要他在他手下的一個青年團體裏作文化幹事。鄧禹平懷著報效國家民族的原望投在蔣經國門下,只想將一生報負盡力施展。但他沒想到的是,他出色的工作能力和高深的文學造詣,引起了他人的嫉妒。鄧禹平看透了其中的一切,頓時信心全喪。儘管蔣經國仍許與他不少誘惑,他依然拂袖而去。

失業後的鄧禹平窮困潦倒至極。有時,他窮到連房租都付不起。在他最困難的時候,他幾乎一周有六天是在第一個演唱《高山青》的張茜茜女士家裏吃的飯。這時候,他心中更多的是對遠在海峽對岸的戀人的深切呼喚:我差小雨來敲你窗/我差輕風來按你的門鈴/我差思念來牽你——入我的夢!

詩寫好了,他獨自而歌。歌畢,又大哭大笑。然後鋪開大紙,將心中無法排解的憂愁盡情地在宣紙上潑灑。

一堆黃土埋風骨

是著名作家林海音將鄧禹平的愛情故事推向一個淒美的高潮。

60年代末,鄧禹平在臺北舉辦個人畫展。

這天,一位氣度不凡的中年女士來到鄧禹平的畫前,仔細地觀賞著一幅幅畫。她就是林海音。

突然,林海音在一幅長髮少女的側面特寫前立住了,細細地品味著作者絕妙的構思和高超的技巧,以及畫上那長長的詩句:千斟佳釀不能醉我/萬罐糖蜜不能迷我/若要我怡然酩酊/除非你那淺淺的酒窩……

林海音來到鄧禹平面前,微笑著問道:「您能告訴我這畫中的少女是誰嗎?」

鄧禹平沉吟著沒有回答。

這時,有人悄悄告訴他,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林海音時,鄧禹平頓時熱淚長湧。他像找到知音一樣向林海音講述了畫中的少女正是他20年前的初戀女友白玫。林海音聽完這天方夜談般的故事後唏噓不已。她告訴鄧禹平,她正暢銷海內外的長篇小說《曉雲》中的主人公曉雲也是這個樣子。林海音激動地說:「鄧先生,難為你這樣為白玫相守。您有什麼需要我幫您做的嗎?」鄧禹平淒然一笑:「我想見白玫。您能幫我嗎?」林海音黯然搖頭。「要是我以後這部書再版的話,我一定用這幅畫來做封面!」

1982年,在朋友鐘光榮的幫助下,鄧禹平終於登上了阿里山。在看到阿里山秀麗的景色時,鄧禹平再次萌生回大陸和白玫相聚的願望。

1983年,鄧禹平中風後住在臺北空軍醫院,林海音多次前往醫院看他,為他捎去他愛看的書籍。一天,林海音又到醫院去看他,問鄧禹平有不有需要她幫忙的事。鄧禹平囁嚅良久,淚流滿面地說:「我和白玫相隔40餘年,恨今生不能相逢。這幾十年裏,我為她寫下了數百首詩,卻無法讓她看到。我只有一個願望,在我臨死前能將這些詩結集出版,我死也瞑目了……」林海音難過地用手揩掉眼角的淚珠,用肯定的口氣說:「你放心,我一定為您辦好這件事。」

當時,林海音是臺灣純文學出版社主持人,在答應為鄧禹平出詩集後,為了讓鄧禹平最後一本詩集更精美,更能表現他和白玫綿延一個世紀的愛情悲歌,她又去聯繫了大名鼎鼎的席慕容和楚戈,請他們為鄧禹平的詩集作畫。

二人欣然應允。楚戈雖然在病中,也抱病將一幅幅畫精心畫好,交在林海音手上。

很快,詩集《我存在,因為歌,因為愛》出版了。這部凝聚著鄧禹平一生情結的小集子很快在臺灣引起巨大轟動,成為臺灣當年十大暢銷書之一。

當病中的鄧禹平看到這本裝幀精美的詩集時,他抓住林海音的手感慨萬千:「如今我什麼也沒有了,只剩下了詩。如果沒有了詩,也許早就崩潰了……」

詩集出版後不久,林海音意外地收到了一個來自大陸的包裹。

1984年,時任中央音樂學院教授的作曲家羅忠鎔(鄧禹平中學同學)前往澳大利亞講學後,觀看了一場音樂會。在回使館途中,他隨手拿起音樂會的樂譜翻看。在翻到《高山青》(臺灣稱該歌曲為《高山青》)時,他突然看見詞作者是鄧禹平!

事隔40年,羅忠鎔一直以為《高山青》是臺灣民歌,沒想到竟是自己的老同學所寫。羅忠鎔看著鄧禹平的名字熱淚長流。40年不見,他無法得到鄧禹平的片言隻語,如今,心中那份對老友的思念強烈地撞擊著他的心。他一口氣向海外友人寫了十多封信,探訪鄧禹平的下落,也給林海音寫了一封。

不久,林海音回信了,將鄧禹平在臺灣的近況告訴了他。羅忠鎔拿著林海音的信,風塵僕僕從北京回到三台,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白玫。

望著手中的信,白玫一次次哽咽難語:「禹平,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當夜,羅忠鎔、白玫焚香沐浴,由白玫彈奏鋼琴並演唱《高山青》,羅忠鎔則在一旁指揮。高亢優美的旋律在狹小的房間激情飛越,深深地鐫刻在答錄機薄薄的磁帶裏……當他們最後一次錄完《高山青》時,東方已是晨曦高掛。白玫撫摸著手中的磁帶,一遍又一遍喃喃自語:「禹平,你聽聽,這是我的聲音。40年了,你還能聽出來嗎?」

林海音匆匆拿著錄音帶和信來到鄧禹平的病床前。此時,鄧禹平已深度昏迷。林海音輕輕地在他耳邊呼喚著:「禹平,你的女友白玫給你來信了。還給你唱了歌。你聽聽吧。」鄧禹平的身子輕輕地動了一下。林海音打開答錄機,《高山青》的旋律靜靜地在病房迴旋。

錄音放完了,鄧禹平仍一動不動。但林海音發現,鄧禹平的臉上,已是熱淚長流!而這熱淚,也是鄧禹平最後一次為自己最親愛的人所流下的幸福之淚,仿佛在為他們淒美的愛情作最後詮釋。

這天是1985年12月21日,鄧禹平在親人的聲音中悄然離開了他十分眷戀的世界。

白玫是在廣播裏聽見鄧禹平去世的消息的。她沒有哭,而是默默地讀著鄧禹平臨終前留給她的詩:化我的思念為白雲片片/飄過平原/飄過高山/飄到你的頭頂、窗前/默默地投給你/我那愛的詩篇/一千遍/一萬遍……

1988年,了無牽掛的白玫在憂思成疾後一病不起,不久也追隨鄧禹平而去。

高山依舊常青,澗水依舊常藍,傳遞是不斷地、美好地對愛情的謳歌,我想那紛亂的時代能有如此感人至深的愛情,物欲橫流的今天卻難見這樣的守望,他們相思的痛苦也有相愛的甜密,只是在那高山碧水間一曲嘹亮的情歌帶我們去祝福,祝福所有海峽兩岸的愛情都能像這歌聲中唱的一樣美滿。


「鬼才」鄧禹平的世紀絕戀

作者: 田明霞(2013年撰文)

三台作家筆續詩人的「世紀絕戀」

近日,《高山青》編劇孫才傑接受記者採訪時說,2000年10月的一天晚上,時任廣州某雜誌編輯的他回家鄉綿陽市三台縣組稿。一個朋友告訴他:“你知道《阿里山的姑娘》這首歌的詞作者鄧禹平嗎?他是我們三台人。”孫才傑驚訝地問:“這首歌不是臺灣高山族民歌嗎?怎麼詞作者是三台人?”

孫才傑從朋友處得到一些資料,確信《阿里山的姑娘》這首歌的詞作者真是三台老鄉鄧禹平。同時,孫才傑還獲得一本鄧禹平詩集――《我存在,因為歌,因為愛》,裡面收錄了鄧禹平離開大陸多年來,對遠在大陸的戀人白玫的深切呼喚:我差小雨來敲你窗/我差輕風來按你的門鈴/我差思念來牽你――入我的夢!反復讀完這本詩集,孫才傑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靜,他從那一首首小詩裡,不僅傾慕起鄧禹平的文學才華,更感受到了鄧禹平思念戀人和家鄉而不得的那份熾熱而真摯的深情,這份真情深深地震撼了孫才傑。

隨後的幾天裡,孫才傑在三台城鄉奔走,採訪收集到有關鄧禹平的珍貴資料。回到廣州,孫才傑撰寫了特稿《我存在,因為歌,因為愛》發表在一家著名刊物上,引起廣泛關注。接著,他又著手創作關於鄧禹平愛情故事的長篇小說(《世紀絕戀》。懷著滿腔的激情,孫才傑很快寫完了這部37萬字的小說。2001年10月,這部小說正式出版,臺灣著名女作家林海音為該書作序《海天永隔故人情》。

戀人30多年用愛為她寫詩作畫

《世紀絕戀》圍繞愛國詩人鄧禹平的愛情講述了他的一生。

鄧禹平,出生於1924年。鄧禹平在中學期間,與同窗女生白玫走向抗日救國的道路,共同的理想和追求讓他倆私定終身。1943年,鄧禹平在重慶考入中央電影製片廠演員劇團,因才華橫溢被大家稱為“鬼才”。1948年,鄧禹平在重慶,淚別白玫,隨劇組赴臺灣拍攝張徹導演執導的電影《阿里山風雲》,並為該部電影的主題曲作詞。鄧禹平創作時,想到了家鄉,想到了白玫。家鄉那秀麗的山水,讓他作出了《阿里山的姑娘》的第一句歌詞“高山青,澗水藍”。而家鄉的人則讓他聯想到了“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阿里山的少年壯如山”的形象。就這樣,鄧禹平寫出了這首唱響大江南北的歌曲《阿里山的姑娘》,並由臺灣歌手張茜茜首唱,一炮走紅……

後來,鄧禹平儘管才華出眾,但與生俱來的清高,我行我素的作風,讓他漸漸地被邊緣化,境遇每況愈下以致窮困潦倒。

鄧禹平在孤獨不得志的寂寞中,瘋狂地思念著家鄉,思念著家鄉的愛人白玫。每一次的思念,都像有把鋒利的小刀在切割著他的心,這時,唯有詩歌能幫他緩解痛苦,也只有詩歌才能寄託他的感情。那一首首語言簡練,意蘊豐富、存載著鄧禹平熾熱深情的詩歌,一經問世,好評如潮。1981年,鄧禹平獲得了臺灣詩歌最高獎――金鼎獎。

鄧禹平還擅長作畫,20世紀60年代末,鄧禹平在臺北舉辦個人畫展時,結識了臺灣著名作家林海音。當時,觀展的林海音,被一幅長髮少女的側面特寫畫所吸引。鄧禹平向林海音講述了畫中的少女正是他的初戀女友白玫。林海音被鄧禹平和白玫的故事感動了。

詩人的「世紀絕戀」上螢屏

1983年,鄧禹平因思念戀人白玫心情苦悶、飲酒過量而導致中風,住進醫院。一天,林海音到醫院去看他,他說:“這幾十年裡,我為白玫寫下了數百首詩,卻無法讓她看到。我有一個願望,在我臨死前能將這些詩結集出版……”當時,林海音在臺灣一家出版社工作,為了讓鄧禹平最後一本詩集更精美,更能表現他和白玫綿延半個世紀的愛情悲歌,她聯繫了席慕容和楚戈,請他們為鄧禹平的詩集作畫。二人欣然應允。

1984年,鄧禹平詩集《我存在,因為歌,因為愛》被重印10次,成為臺灣十大暢銷書之一。

1984年底,身為中央音樂學院教授的羅忠鎔去往澳大利亞悉尼進行交流。回國前,當地華人為其舉辦歡送會。其中,歌手演唱了歌曲《阿里山的姑娘》。羅忠榕翻看節目單才發現,這首歌的詞作者竟是當年的同學鄧禹平。

回國後,羅忠榕聯繫上了白玫,歷經許多坎坷的白玫以教書為生,一直在等著鄧禹平回來,時間奪走了白玫的青春,卻奪不走她對鄧禹平的愛情,她終身末嫁。得知身處臺灣的男友鄧禹平已處彌留之際,白玫默默地坐在鋼琴前,含淚彈唱鄧禹平作詞的《阿里山的姑娘》,並將其錄入磁帶,請羅忠榕轉交給鄧禹平,捎去她對他一生的愛戀。

聽到思念多年的愛人白玫的歌聲,躺在病床上的鄧禹平感覺白玫仿佛就在身邊,而自己也回到了久違的故鄉。1985年12月21日,鄧禹平在臺北去世,終年61歲。不久,白玫也病逝在三台……

孫才傑的《世紀絕戀》出版後,一家影視公司決定將其拍為影視作品。不久前,劇本《高山青》通過了嚴格的審核。


《我存在,因為歌,因為愛》序

作者 / 黃北朗

Category : 書序與跋

他寫〈無法阻止〉:

雖然你可以拒絕;
接我的電話,
赴我的約會,
回我的信,
讓我走近你的家門。

但是卻無法阻止;

差小雨來敲你的窗,
我差輕風來按你的門鈴,
我差思念來牽你—入我的夢。

誰會相信?鄧禹平竟這麼執著的擁有愛之憧憬!自己也寫詩的席慕蓉,一面讀,一面覺得欣喜,作畫時,有些像在為自己的詩動筆,感情是相同的誠摯。

林海音女士要我為這本詩集寫點兒什麼,做為書前的序。言序不敢,我倒願意把這本書的出版經過報告如上。寫這些的時候,也使我個人感到人間有無限親切的情意。
—民國七十二年三月

附註
本文作者黃北朗,陜西臨潼人,高雄女中、政工幹校十三期新聞系畢業,曾任聯合報記者、組長,退休後旅居美國洛杉磯。

鄧禹平,四川省三台縣奎木鄉鄧家溝人,筆名夏萩、雨萍。一九八五年病逝於烏來的「頤苑」。

本書於一九八三(民國七十二)年由純文學出版社印行,列入「純文學叢書一OO號」。純文學出版社發行人林海音(一九一八—二OO一),五O年代主編《聯合報》副刊期間影響深遠,對臺灣現代文學的開展及文學出版的推展貢獻良多。名著《城南舊事》至今仍為爾雅出版社暢銷書。

本書兩位當年義務為鄧禹平配畫的畫家—楚戈(袁德星,一九三一—二O一一)和席慕蓉,都是著名詩人和畫家。

楚戈,本名袁德星,湖南省汩羅人。三十七歲進入國立故宮博物院,成為青銅器專家。著有詩集《散步的山巒》、《流浪的房屋》,散文集《咖啡屋裡的流浪民族》及《火鳥再生記》,另有繪畫集《楚戈作品集》及學術著作《龍史》等書。(本書插畫:頁二五、四九、七O、一O三、一三五、一八五、二O八、二二一)

席慕蓉,一九四三年生於四川,祖籍蒙古察哈爾盟明安旗。師大藝術系畢業,赴歐深造,專攻油畫,畫作曾獲比利時皇家金牌獎。著有詩集《時光九篇》、《迷途詩冊》、《以詩之名》,散文集《金色的馬鞍》、《寫給海日汗的封信》,日記《二OO六/席慕蓉》等書及畫冊五部。(本書插畫:頁三四、五六、六四—六五、八八、九二—九三、一O六、一四五、一五O、一七二、一七六、一九O、二OO—二O一、二一五)


雜談《阿里山風雲》與其插曲〈高山青〉

454 期
2014-04-14
自光復之後到大約1954、1955年,台灣地區的電影事業處在一片混沌中摸索、探路的階段。光復初期,華語電影的製作中心—上海,以及上海影業因應戰後政局而暫時南移的香港,對剛剛由日本手中收復回來的台灣充滿高度興趣,影界掀起了一股「台灣熱」,何非光導演的《花蓮港》、何兆璋導演的《長相思》、方沛霖導演的《假面女郎》等,都有台灣實景拍攝的段落。大明星如舒適、顧蘭君等,也先後來台;或出外景,或隨片登台、宣傳新作。
同樣地,在台灣也有一股「中國熱」。筆者幾年前與台灣大學音樂研究所合作進行一項研究時,便曾於耙梳史料中發現,戰爭結束後,民生活動和娛樂產業其實正是活絡市面的最佳良方。就電影而論,除了舊存的日片、德片,單幫商人還頻繁往來於滬、港、台之間,捎來一部又一部上海或香港影壇的最新出品,滬港各大電影公司也積極設立駐台辦事處,以尋求合適的代理發行商。回顧影史,1946年由中電二廠出品,抗戰勝利後第一部大型歌舞片《鶯飛人間》(方沛霖導演)就曾在台灣地區引起不小的回響,女主角歐陽飛鶯的歌聲如〈香格里拉〉等,更啟發了文學家王禎和寫下代表作《香格里拉》,此為後話,暫且不表。
待及國府遷台,滬台之間的交通中斷,港台之間的關係就變得更加緊密。上海國泰公司原欲在台設立分部,籌備中的《阿里山風雲》劇組也已抵達台灣,然而大陸政局變色,主持國泰公司的上海柳氏兄弟,便決意放棄前進台灣的計劃,《阿里山》外景隊頓成孤兒。經安排協調,除了願意返滬的零星幾位,其餘的人與器材和物料則原地留下,由在台灣接洽片務的前輩影人徐欣夫主導,另起爐灶。劇組自軍中借來演劇隊、藝工隊的成員,重新組班,又據傳因為阿里山地區終年雲霧繚繞、神木參天,不利電影拍攝工作,於是決定將大隊人馬拉至花蓮太魯閣,借重當地原住民的歌舞資源及明媚風光,由張英、張徹聯合導演,拍攝這部以吳鳳傳說為故事主幹的「台灣第一部國語片」。
彼時台灣娛樂產業裡,尚無所謂「影壇」可言。與上海的交通中斷之後,民間的電影活動主要仰賴香港,台灣地區主導製片勢力的,則是由公家機關或政黨宣傳部門控制的官營機構——由中國國民黨主導的農教公司(日後改組為中影)、 台灣省政府新聞處主導的台灣電影製片廠以及軍方主導、抗戰時期甚至更早便一直拍攝紀錄片、新聞片的中國電影製片廠。真要說這三家官營片廠是所謂的「娛樂產業」,確實還有段距離。而《阿里山風雲》問世之後,原班就地解散,台灣地區的民營影業,也一直要到好多年後,才因為台灣片的興起而開創出一個新天地。
據呂訴上著,《台灣電影戲劇史》(台北市:銀華出版,1991年再版)頁36所載:「(《阿里山風雲》)這部片子由萬象影片公司當年春天即計劃拍了。後來因為上海易乎致停頓下來,六月間才正式決定來花蓮港開拍」。它的演員組成是這樣子的:李影飾演吳鳳,吳驚鴻飾演娃娜,李果飾「山美吉」族長,藍天虹飾奧哥,井淼飾撒都,曾藝飾葛娜,張茜西飾美西,趙明飾「摩」,周藍萍飾韋爾,彭世偉飾「達偉亞」族長及「伯夷」,崔冰飾卡影。另外參演者尚有田豐及魏平澳(分飾青年及老年縣太爺)以及喬宏等。
《阿》片於1950年2月在台北中山堂推出獻映,賣座不錯;1959年,還曾遠征美國,在紐約華埠上映,女主角之一的吳驚鴻並隨片登台,引起不小的轟動。
身世撲朔的插曲〈高山青〉
身為台灣地區首部自製國語電影的《阿里山風雲》,其實也是一部包含多支插曲的歌唱片:包括大合唱〈阿里山頌〉、女聲獨唱〈椰樹高〉(又作『椰樹情歌』),以及男女合聲〈高山青〉等。然而《阿里山風雲》目前僅存20多分鐘的殘片,既無歌曲,更無演職員字幕,對於本片插曲及配樂實際作曲者,至今仍欠缺完整記載佐證;即便加上粵語配音的版本,也難窺見其全貌。多年以來,雖然有不少人「懷疑」,甚至言之鑿鑿地「指明」,片中歌曲一定是於影片裡身兼演員的周藍萍手筆,在無法進一步確認的情形之下,只能由諸多前輩電影工作者,包括《阿》片導演張英、演員田豐等人的回憶裡去拼湊。
根據田豐等人回憶,《阿里山風雲》的插曲甚多。在1950年2月首映前,《中央日報》刊載之電影廣告裡寫道:《阿里山風雲》「於本月16日起假中山堂隆重獻映」,還將於是日下午三時「由本片女主角崔冰、吳驚鴻、張茜西小姐剪綵」,並請台北合唱團登台演唱本片序曲「丘斌存先生作詞,張徹先生作曲之〈阿里山頌〉」。
據田豐回憶,《阿里山風雲》的插曲〈高山青〉原為男女二部合唱,女聲唱的是現在大家熟悉的主旋律,男聲唱的是合聲,編譜配唱皆需受過專業訓練的音樂人才能完成。由是,包括田豐、李影,以及歌星紫薇等在內,多將〈高山青〉視為周藍萍的創作,或至少是周藍萍的「編」作。如今,〈高山青〉一曲在版權協會登記的作曲人,和〈阿里山頌〉一樣,寫的是《阿》片的聯合導演張徹,至於作詞者,長年以來眾說紛云,直到1980年代初期,透過報章媒體及電視節目,才為《高山青》「正名」,把作詞者的頭銜確定歸給當年在《阿》片中任職幕後工作人員,爾後走紅文壇,才華洋溢的作家、詩人鄧禹平。

憶起當年拍攝《阿里山風雲》,在一片兵荒馬亂的殘破局面裡,一群來自天南地北的年輕人齊聚寶島台灣東海岸的花蓮,拍攝這部疑為史實(至少在當年認定此為史實)的《阿里山風雲》,「集體創作」的兄弟班工作模式,早已模糊當事人對於各項職司的分工編派。如果我們真要比對每個人的回憶,身為聯合導演、日後以拳拳到肉、盤腸大戰之動作武戲聞名全球的張徹,對《阿》片和〈高山青〉,的確也有不同的說法。然而,據張英導演本人的回憶,他仍然強調著《阿》片及其插曲「集體創作」的創意色彩,「高山青…」他回憶道:「碧水藍,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阿里山的少年壯如山」,原本的詞稿裡寫的是「碧」水藍,還是張英自己把它改成的「澗」水藍!

與此同時,我們如若翻查海峽彼岸的紀錄,又可見得另一番全然不同的景象。部份影史專家,言之鑿鑿指出〈高山青〉的詞作,是詩人鄧禹平在上海就已完成,由女主角張茜西獨唱,鄧禹平是出於懷念四川家鄉的風光,於是將思鄉之情投注成為對寶島台灣阿里山之想像,於上海的電影公司錄音棚錄妥歌聲之後,外景隊再帶到台灣拍攝,對嘴演出……
像這樣的敘述,早在網路盛傳。只是,〈高山青〉歌曲的名氣太響亮,《阿里山風雲》的歷史地位太重要,影片一日不出土,此類爭議也一日不會消弭;然而就算影片出土、原聲尋得,我們必須承認,當代華語電影創作者、華語電影研究者,對《阿里山風雲》的探索,實在太少太少。盱衡當世,張徹和張英高壽登仙,主要演員的李影、藍天虹、張茜西等,次要演員的喬宏、魏平澳、周藍萍等,也先後離世,吳驚鴻遠在美國,其女周芝明在1970年代後期與凌波、金漢,合作過電影《新紅樓夢》,之後便與影壇久未聯繫,仔細數下來,主角群可能只剩下田豐一位,仍然能對《阿里山風雲》提供一些親身的經歷、第一手的資料。
在國家電影資料館典藏的《阿里山風雲》劇本原稿裡,並沒有〈高山青〉這首歌曲的紀錄,想來張英導演所謂「集體創作」,邊拍邊發展的創作方式,其來有自。而《阿》片劇組,在篳路藍縷的歲月裡,胼手胝足,在亂世裡開墾出的一株苗子,發展、成長為所謂的「台灣電影」,如今儼然是全球影壇不可忽視的一股創作勢力,飲水思源,又何只讓人感慨萬千。
文末附記一事:詩人鄧禹平在1980年代初期,因健康問題逐漸減少他的創作量,始終以《阿》片、以〈高山青〉自豪的鄧禹平,認為此生雖憑「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阿里山的少年壯如山」青史留名,卻從未真正登過阿里山。年過六旬、病體支離的他,在友人的陪伴下,勉力攀登,終於站上「碧水長圍著青山轉」的阿里山巔。幾年後,鄧禹平病逝,逝世之前,他揮毫寫下高山青新章,了卻一樁心願。

《高山青》原唱者陳明律簡介

陳明律,1932 年 1 月出生於廣東省中山縣,祖父為清末留美醫學博士,父親陳同白留美,為中國知名漁業專家,被譽為「中國漁業之父」;母親姚冬玉為美國華僑,曾任教於廣州中山大學。從小在西化家庭長大,喜歡觀賞美國狄安娜‧杜萍 (Deanna Durbin) 及珍妮‧麥唐娜 (Jeanette MacDonald) 的歌舞片,也喜好歌唱,常模仿《翠堤春曉》、《鳳凰于飛》歌舞片中的花腔唱段。

臺灣光復後,陳同白奉命來臺發展水產養殖,隔年將一家老小遷居來臺,陳明律進入師大附中就讀,後轉學至北一女。15 歲隨聲樂家林秋錦學習聲樂,年僅 16 歲時即於樂壇嶄露頭角,參加中山堂的林氏弟子聯合演唱會時備受矚目。

1948 年電影《阿里山風雲》開拍,電影女主角吳驚鴻所唱之《高山青》,由當時就讀高二的陳明律代唱。然而陳明律在 1950 年考入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基於不得從事商業演出規定,就學期間停止商業演出。自臺灣師範大學第一名畢業後,受聘於省交(現為國立臺灣交響樂團)擔任首席女高音,並兼合唱指導。隨團全臺巡演,後又應邀至美國各大都市演唱,打開知名度。花腔流轉清脆美

1956 年應聘回母校任教,任教近半世紀,許多現今知名聲樂家皆出自於名下。如呂國璋、廖淑玲、陳榮貴、陳敏、黃德馨等。1958 年在美國指揮家約翰生博士 (Dr. Thor Johnson) 的指揮下,參加戰後臺灣第一次的歌劇演出,擔任莫札特歌劇《可愛的牧羊女》(Bastien und Bastienne) 中的女主角,深獲好評。1988 年獲得教育部公費留學一年,赴奧地利維也納國立音樂藝術大學研究院深造。

陳明律的聲樂花腔運用,最被人稱道。題獻給陳教授花腔的作品甚多,如李健的《雲雀之歌》、劉德義的《哈哈鏡》、許德舉的《蝴蝶》、《葉麗羅》和周藍萍的《一朵小花》。難度甚高的斷音唱法,清晰俐落;圓滑旋律又能綿延不絕,細細雕琢。選曲喜歡冷門且難度高的作品,使更多聽眾得以欣賞到較少聽過之作品,擴展新的聆聽領域。此外,陳明律考證廖輔叔的《西風的話》,歌詞應為「去年我歸去」,陳明律究其理,使她日後長年從事歌曲考證、整理及演唱。時代美聲傳世人

陳明律長年奉獻教職,曾榮獲行政院文化建設委員會頒發「六藝獎章」及教育部頒發「優良服務獎章」。寫下著作以聲樂作品研究居多,如《華格納與歌劇》、《舒伯特的早期歌曲》、《舒伯特的魔王之研究》、《舒伯特連篇歌集》、《冬之旅演唱及伴奏詮釋》等。

另外也錄製專輯,留下許多動人美聲。1999 年在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的支持下,推出《黃自藝術歌曲》專輯,推出後即受矚目,雖後來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不再贊助,她仍繼續地錄下去,2007 年錄製《抗戰歌曲》專輯,2013 年錄製《中國民歌》專輯 。隨著年紀增長,更能將自由地將感情注入歌聲中,雖已過天命之年仍孜孜不倦練唱,足以成為眾人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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